指尖阅读

我的星坠死了，死在了离开草原的第三年。

是那个御驾亲征的中原皇帝杀了他，

我看到我的星坠浑身没有一块好肉，被挂在中原

边关的城墙上，身体随风摇摆。

我嫁入中原时，穿着血红的嫁衣从他尸体下面经过，

我在心中默念，「星坠，此生就当我嫁过你了吧」

1

我叫玉儿，是草原是最耀眼的琪琪格。

也是草原上笑起来最幸福的琪琪格。

尊贵的身份，额祈葛的疼爱，额吉的偏心，哥哥的护短。

当然还有星坠的爱，让我曾一度以为我是这天下最幸福的姑娘。

出征前一天，星坠在草原上赢了其他部落的勇士。

那一天他喝着最烈的马奶酒，在月朗星稀的夜空下

豪迈的说“玉儿，等我回来，我就娶你。”

那一晚我幸福的快要疯掉了，红着脸跑开。

却连夜跟哥哥要了最好的战马，跟额吉讨了最宝贵的护膝。

甚至跟额祈葛要了草原上最勇猛的战士，陪着他一起出征。

我看着我的勇士骑着战马离开草原，所有人都在说他是大英雄。

战事持续了三年，我偷偷跑去军营无数次，

我会伴着男装，跟在他身边，看着他焦头烂额。

他说，“玉儿，护不住这道防线，草原上的部落就得俯首称臣。”

我的星坠那样好，他想守护草原，守护我。

可中原的皇帝，却野心勃勃，不甘心塞外的我们逍遥自在。

一次次派兵攻打，我跟着星坠守了边塞这道防线三年。

中原人骂我们是蛮夷汉子，他们也不光鲜。

暗中勾结了其他部落的勇士，从内部给星坠下药。

当我拿着一大捧野花高高兴兴的回营地时，星坠却脸色凝重。

看见我，他立马抓起地上的泥土抹在我脸上。

「玉儿，来不及了，去混到族人勇士中。」

我来不及询问，就被星坠的手下拉着混到营地。

我气恼，不懂他在搞什么，将野花扔在地上踩个稀巴烂。

想着这次破星坠不多哄我几次，就别想让我原谅。

而我等来确实其他部落的人控制了我们，敞开营地的大门，

将那群中原人迎进来。

「格格得罪了」被其他部落的人带到营地训练

场上时，星坠的手下在我耳边说悄悄话，塞给了我一颗药丸

我不懂，看这形势，应当不好。

可我看见我的星坠被带到训练场上，那个中原的皇帝拿着马鞭一下

又一下打在星坠身上时，我竟然一声都发不出来。

身子更是不能动，跪在族人中，有人按着我，不许我乱动。

「草原的勇士，也不过如此。」中原皇帝一鞭子抽打在星坠的脸上，

我看见他好看的眉眼留下一道血痕。

我的星坠应该很疼吧，但他硬生生抗着，没有呼痛。

只是不甘的瞪着中原皇帝，那滔天的恨意，是我从未见过的，

在我心里埋了根。

前一天晚上我还和星坠看着塞外的星空，祈求长生天让这场战事

尽快结束。

星坠说，「玉儿，应该快了，大不了我们冬日大婚」

我摸着他好看的眉眼，沉醉在他眼底的星河，同样期盼着我们的大婚。

然而不过一天，我看见那个中原皇帝让人将我的星坠五马分尸。

那五匹战马套住星坠的四肢，头颅，不忍的哀嚎。

却被这些中原人驱打不得不跑起来，我看见星坠的身体在我面前

被活生生扯断。

他的头颅掉在地上时，我的心痛的快要窒息。

原来人真的可以有这么强烈的恨意，

我的身子动不了，发不了声音，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看着中原皇帝说

「将这个废物的尸体缝起来，挂在城墙上，以儆效尤。」

我一动不动像个木偶看着星坠四散的身体又被人缝起来，

人有多难过啊，恨不得自己在

梦中死去，不肯醒来。

 

2

在草原醒来时，熟悉的帐篷，熟悉的额吉，额祈葛还有哥哥。

他们关切的嘘寒问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我脑海里却印着一张脸，

这几日的梦里，我恨不得将那张脸生吞活剥。

中原皇帝，他才是个废物，他杀了我的星坠。

醒来后，草原上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所有人都在刻意回避星坠。

我昏睡的日子，意识清醒，我听见了额吉让人喂我药，

想让我忘记一些事情。

虽然明知道我可能会记得，他们还是想让我忘记，

忘记我心中的大英雄，忘记

星坠死在我面前的事情。

他们刻意不提，我也不去问，只是偷偷的骑着马跑去边关，

跑了三天三夜，

我看见了星坠，看见他身上如蜈蚣爬一样的伤疤，

四肢上，脖子上，看见他被悬挂在城墙上，一动不动。

而我却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哥哥一直跟在身后，

星坠是他从小到大的兄弟，他也很难过吧。

我在哥哥怀里哭的撕心裂肺，「哥哥，我们带星坠回家好不好」

一向对我百依百顺的哥哥却扭过头，不再看我。

我知道，我的星坠回不了家了，他永远留在了这里。

而我也没办法继续在草原上做那个天真无邪的琪琪格了。

知道额祈葛他们忧心中原给出的条件，

我主动去额祈葛帐篷里捧着那中原婚嫁的头饰，

嬉笑颜开，「额吉，玉儿想嫁到中原去。」

额祈葛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我，额吉在偷偷摸眼泪，

只有哥哥扯过我手中的头饰训斥道

「玉儿，莫要胡闹。」

我冲哥哥做了个鬼脸，冲额祈葛撒娇

「玉儿要嫁给中原的皇帝，中原很漂亮，皇帝很俊美，玉儿很喜欢。」

这是我撒过最恶心的谎话，不过所幸，事情定下来了。

我让哥哥去谈判，格格可以嫁，供奉年年给，

但是我们勇士的尸体要还回来。

中原人答应了，我终于可以自己换我的星坠回家了，他不能一直在异国他乡。

只可惜我不能亲自迎他回来。

出嫁那天，哥哥一脸憋屈的看着，我笑着宽慰，

「哥，你要在这里守好我们的家，替我撑腰。」

 

我大婚了，穿着中原血红的正统嫁衣，出嫁的队伍经过边关时，

我掀起帘子最后看了一眼城墙上的星坠。

这天的风很大，风沙迷了我的眼，我的星坠身子挂在城墙上晃啊晃。

其实五马分尸那天，星坠最后的眼神透过人群看着我，

他在告诉我，「玉儿，对不起。」

我在轿子里擦干眼泪，心中莫念，「星坠，此生就当我嫁过你了。」

哥哥送我入宫后，也会接我的勇士回家，他不会一个人在这边孤单。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换他回家，以前都是星坠保护我，

这次由我来换他回家。

 

3

 

赵裴苏来时，我被宫里的嬷嬷好生调教一番，教了我很多中原礼仪。

所以我中规中矩的坐在床榻上，等着他掀盖头。

我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靠近时，钻入我耳鼻，我却觉得恶心。

掀开盖头后，我看见他一身喜服，剑目星眉，甚是俊郎，

和我的星坠不一样，可在我心里谁都比不上星坠。

不过我还是乖顺的起身，和他一起喝和欢酒，伺候他更衣，

再爬上他的床榻，成为他的枕边人。

他用带着酒香的唇亲吻我的嘴巴，耳鬓厮磨在我耳边喃喃道

「这草原的格格，生的真是可人。」

我忍不住甜甜一笑，回应道，「中原的皇帝，也很好看。」

心中却是咬牙切齿，我恨不得杀了这个男人，但是不能，起码现在不能。

这一夜，我笨拙又主动的取悦着他，从小心翼翼到大胆回应，

他似乎很高兴。

要了我一遍又一遍，而我只有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马奶酒，

才能够情不自禁的回应他。

他竟然喝的是我们草原上的酒，也是我和星坠经常把酒言欢的酒。

这一夜，皇帝餍足，满意的睡去，而我勾勒着他俊美的侧颜，

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我闭着眼，心中恨意翻滚，我只敢在皇帝彻底睡熟以后，

才能哭的浑身蜷缩。

赵裴苏这个中原皇帝似乎很喜欢我的眼睛，他总来我宫中，

看着我明亮的眼睛说，

「玉儿，宫中没有像你这样的女人。」

看着他深情款款的样子，我压下心底的膈应，回应道，

「皇上，天下也没有第二个玉儿。」

许是被我的大胆取悦，赵裴苏赏赐了我很多东西，

这是后宫众妃前所未有的。

而我总是悄无声息的察言观色，拿捏住他的喜好，

让他对我欲罢不能。

赵裴苏喜欢床榻上大胆回应的我，也喜欢在他后宫中张牙舞爪的我。

如果中原的女人美的柔情似水，那我就是火，娇艳欲滴，

美的不可方物。

不过得了皇帝的宠爱，倒是很多人见不得我好，

给皇后请安时，苏妃鄙视的瞪着我，冷嘲热讽，

「哟，这玉妃的模样怎生的跟个黄鼠狼一样，上不了台面。」

看着周围掩面而笑的妃子，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我端起滚烫的茶水漫不经心的泼在苏妃脸上，这个女人倒是沉不住气，

「啊，你怎么敢?」

她难以置信的瞪着我，扬手就要打过来，我不紧不慢的攥住她的手腕，

轻笑道，「本宫先是皇上的玉妃，后是草原的格格，

不是你一介臣女可以冒犯的。」

许是被我的嚣张镇住，苏妃恶狠狠的瞪着我，却没有说话。

 

我无视这所谓的中宫皇后，转身离去，我相信那个皇帝会护着我。

 

 

4

 

听闻苏妃去闹了好久，赵裴苏才装模作样来我宫中，而我正躺在躺椅上

晒着太阳，看着这宫中的三寸天。

「听说玉儿很是嚣张，泼热茶毁苏妃的脸，」赵裴苏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眼里带着笑意，不见丝毫生气。

我也懒得起身，更不爱行这繁琐的中原礼，只是懒洋洋的看着他，赌气道，

「皇上听说错了，是苏妃先说玉儿是黄鼠狼，来中原时，额吉教过我，

在这宫中不要怕任何人，捅破了天，还有皇上顶着，

皇上会护着玉儿不是吗？」

我大胆的看着他质问时，赵裴苏似乎很受用。他很是兴奋，

一把抱起我，不顾白日，直接将我扔到床榻上。

「朕就喜欢玉儿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不错，朕会护着你」

赵裴苏眉梢染上情欲时，在我耳鬓厮磨。

我抱紧他，身子十分默契的回应道，跟着星坠身边的那三年，

我听到过无数次赵裴苏的名字，

我的星坠说，这个皇帝野心勃勃，最容不得胆大挑衅他皇威的男人。

但如果换做女人，就不一定，那时星坠说，赵裴苏也有一个很喜欢的女人，

身子不好，一直在江南一代养病。

不过很快，我见到了这个女人，听到我冠宠后宫的消息，

她坐不住了，急忙日夜兼程赶了皇宫。

只不过很不巧，这天，我明目张胆的在御书房喊赵裴苏陪我去骑马。

大臣都在，他的太监通报一声，没有拦我。

我站在他面前，大胆的直视眼前看着心情很不爽的男人，

直言道，「皇上陪玉儿去骑马如何?玉儿想家了。」

只是简单的需求，没有撒娇对赵裴苏来说却很是受用，他很乐意的带我出宫，

陪我一起在宫外策马扬鞭。

当他摘了野花送我时，我瞧着他的眸子，故作娇羞，羞涩低头，

眼里的恨意，恨不得杀了这个狗皇帝，不过不行，不是现在。

疯玩一天，我都在假装很肆意，我的目的很简单，受宠，

让赵裴苏越来越喜欢我。

当看到那个蒲柳之姿的女人摇摇欲坠站在我宫里时，赵裴苏一把抱起她，

看都不看我一眼就离开，我却觉得有些讽刺。

看不懂这中原皇帝的爱，他好像很紧张这柳双儿，

却又在这后宫宠爱了很多妃嫔，包括对我表现出来的兴趣也不是假装，

可我们草原汉子就是不一样。爱一个人就会一直爱一个人，

就像我和星坠，哪怕他不在我也爱他。

我的星坠已经死了所以这狗皇帝就别想好过。